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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二回 歡快報的一時恨 不知從此禍上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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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已將去,秋也將至。正所謂:一場秋雨一場寒。農承伯站在門口,突地一陣涼意襲上身來。只見他裹了裹外衣,說道“玉老弟啊,好涼的一場雨啊”。

農承伯嘴中的玉老弟,便是農老四的丈人玉蘭蘭的親爹,玉雕龍也。只見玉雕龍抿了口熱茶,一股濃重的茶香味滿了上來。聽著農承伯話鋒鬥轉,說起什麽雨來。心中卻已知他的意思,說道“細雨潤物,怕就怕這種毛毛雨。叫人防不勝防啊”。說完,與農承伯相視一眼,兩人十分默契地同時哈哈笑了起來。

玉雕龍問道“二哥去了這麽長時間,理應該回來了吧”。

農承伯已坐回位子上,剛端起茶碗,還未喝,聽玉雕龍問話,便答道“快了,我昨日剛收到來信。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就能到家”。說完,喝了一口熱茶。

就在這時,只見一個女子端了兩個湯碗進門,嬉笑說道“大哥,爹爹。說什麽話哩這般開心,老遠便聽到你們的笑聲。說出來也讓我歡喜歡喜”。說完便將托盤放在桌上。

玉雕龍呵呵笑道“你叫他大哥,叫我爹爹,我卻也要叫他哥哥。我咋覺得我們這輩分這麽混亂哩”。說完,只見農承伯呵呵笑道“無妨無妨,江湖兒女,不拘這般虛禮”。

玉蘭蘭端了一碗給農承伯笑道“大哥說的是也。要我說啊,要怪,就怪古人將這‘哥哥’‘爹爹’這些人倫稱號,分的太細。要是不分,哥哥也叫哥哥,爹爹也叫哥哥。今日不就沒有這般笑話了麽”。說完,三人呵呵一笑。接著只見玉蘭蘭也給玉雕龍端了一碗說道“這是蓮妹妹今日教我的一道補湯,卻不知道味道如何”。

玉雕龍接過湯碗說道“這幾日你不是點心瓜果,就是湯碗茶鍋,把我都吃肥胖了”說完,小勺勺了一口,說道“這就對了嘛,雖然味道差勁了些。但畢竟這才是女兒家該幹的”。

玉蘭蘭笑罵道“爹爹你盡會擠兌人,吃也堵不上你的嘴。我看你是吃了一罐子悶醋,心想:我養了個從不端茶送水的兒子,突然見變成個溫柔賢惠的女兒,卻是別人家的了”。這話一出逗得農、玉二人呵呵笑了起來。玉雕龍啐道“還溫柔賢惠,你卻羞也不羞”。說完只見他放下手中湯碗,將一卷畫冊遞給玉蘭蘭,說道“你鄭叔叔,對你官人評價可不低哩”。

玉蘭蘭接過畫冊,打開一看,卻是那副‘福祿壽三星圖’,玉蘭蘭笑道“你回去就給我帶個話給鄭叔叔,等那日我回娘家,定把那廝揪去給他老人家賠禮道歉”。

聽完玉蘭蘭的話,只見玉雕龍笑呵呵對著農承伯說道“看來我這兒子,還未變成閨女哩。還是和以往一般口氣狂的很”。說完,只聽見農承伯呵呵笑道“理當如此,這廝目無尊長,就叫鄭兄弟打斷他那滑溜的腿子”。

玉雕龍說道“那可不敢,你這做大哥的舍得,就怕有些人可不幹了”。說完兩人又是呵呵笑了起來。

玉蘭蘭啐了口說道“我才不稀罕哩”,接著又說道“那廝行為魯莽,哪裏是個附庸風雅之人。爹爹你將這畫冊送他,卻不是糟踐東西,你以為他真會把它當回事不成”。

玉雕龍道“你可莫小看這畫冊,可是爹爹花了三十萬兩白銀從一位故人那裏買回來的哩。我是看他和老四有緣,我才忍痛割愛送他的哩”。

玉蘭蘭聽了三十萬兩白銀,不禁有些心痛,說道“什麽故人,你當我不知,不就是方臘方叔叔麽。爹爹你就是善心慣了,人家一封書信,你便當了真。你送去的可是能兌得了真金白銀的票鈔,可不是寫詩作詞的草紙”。

玉雕龍說道“算了算了,急人之所急嗎。再說了,人家又不是白要你的,不是給了你東西麽”。說完指了指玉蘭蘭手中的畫冊。玉蘭蘭欲笑又止。玉雕龍接著說道“俗話說心誠則靈,你可要告誡老四,可莫要怠慢了仙人哩”。

玉蘭蘭白了一眼玉雕龍說道“得得得,不敢怠慢,不敢怠慢。我必念叨他,一日焚香沐浴三回給他們磕頭禮拜”。

說完,也不再理睬玉雕龍轉向農承伯,問道“嫂娘讓我問你。二哥這兩日回來,可要準備些什麽”。

農承伯回道“旁的倒沒啥,你叫你嫂嫂讓人準備一間上等客房,就說進賢史二爺會同二哥一道回來”。玉蘭蘭自然應承,歡喜而去。

農玉二人自然又是繼續聊談,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功夫。只聽得屋外有人大叫道“大哥,大哥,你看誰來了”一邊說,一邊嘿嘿廝笑。

農承伯對玉雕龍說道“老二回來了”,說完便站起身來,剛到門口就見到來人已到檐下。左邊是個頭發半白的老者,自然就是農承仲了。右邊是個四十歲上下的漢子,農承伯自然認得就是史信史二爺。

農承伯忙地將他們迎了進來,端茶遞水自然不在話下。農承伯道“史二哥路上辛苦”說完接著又道“來來我想你引薦引薦”指著玉雕龍道“這位便是江南第一鏢局都昌鏢局的玉總鏢頭”。能後又指著史信向玉雕龍引薦,二人自是大談“久仰”。

四人分賓主坐定,只聽得農承伯問道“我聽二弟信中說史大官人在京城出了些事故,究竟是甚麽事情,史二哥快快說來”。

只聽得史信哀嘆一聲道“我家哥哥半年前得到旨意,說李妃娘娘患了怪病危在旦夕,要他立刻進京”。稍作停頓接著又道“我哥妙手回春,不出月餘,李妃娘娘病情漸漸好轉,又過的月餘病情已無大礙。這時我家哥哥才感到松了口氣,本以為大功告成。誰曾想到,李妃娘娘一夜之間突然暴斃。經過太醫院排查,最終確認李妃是中砒霜而死。道君皇帝大怒,不分青紅皂白便把我哥哥收監。要治他死罪”。

眾人聽到史信說道李妃暴斃大吃一驚,只聽農承伯問道“大官人醫術了得,被譽神醫,怎麽會毒死人哩,其中必有蹊蹺”。

史信說道“農大哥過譽”,接著又道“錯就錯在,我哥哥平日行為乖張不走常路。他竟然在他的藥方裏放了砒霜這麽一味藥”。說完,見眾人一臉驚奇,便解釋道“其實醫黃之術也是這般新奇,往往一味毒藥若是用到恰到好處,它反而會是一位消除病魔的良藥”。聽完史信的解釋,在場眾人皆是見多識廣的人,這點道理一提便就明白,這才點了點頭。

史信接著說道“可那道君皇帝不聽這些,加上蔡京那廝從旁挑唆,說我們南方人向來不規矩,就是一撥難以駕馭的叛賊,還誣陷我哥哥早有造反之心,此次進京是來行刺的。皇帝惱怒,便判了個斬立決”。玉雕龍冷哼一聲罵道“蔡京這廝,感情他老家福建莆田也是北方不成”。農承伯說道“那蔡京那廝無緣無故為何要誣陷史大官人”?

史信說道“我家祖傳有一方血硯,蔡京那廝多次向我哥哥索要。我哥從不理睬,可能在這事情上得罪了他”。說到這裏心裏不禁有些埋怨史斌之意,心想:他官大勢大,我們怎地惹得起?

農承伯說道“我素問蔡京這奸相,心胸狹隘,心腸狠毒。對那些不肯順從自己的官員,輕者罷官,重則流放。搞得朝廷上下對他敢怒不敢言。他因為這事對大官人懷恨在心,也不是不可能”。聽完農承伯的話,眾人無不氣憤。

就這這時,一人進到屋裏。給在場眾人一一拱手作揖,接著歡喜對史信說道“師叔,別來無恙”。來人便是農老四也。他拜史信之兄史斌史大官人為師,自然對他已師叔相稱。

只見史信收了一臉的哀愁,歡喜道“好好,師叔我想來身強體健”,說完,呵呵笑了起來。接著農老四又問起史斌的近況,史信本來不想告訴他實情,但是心中的煩惱卻掩飾不住,只得實話跟農老四全盤托出。農老四自然是氣的咬牙切齒。聽他說變賣家財帶著祖傳的東西要去京城疏通關系,看能否保得住史斌一條性命。不禁想起趙知府,心想:這是有權的都是些無法無天的混賬。氣憤道“這還有什麽好疏通?這天下的盡是些混蛋官,依我看倒不如我等殺上汴京直接找趙官人要人,他要是給了便是,不給我們就讓他皇帝也坐不安穩”。

農承伯罵道“你這無知小兒休要狂言,你以為這汴梁城是這江州城麽?只怕你還未到這皇宮的墻邊上早已落了個屍骨無存”。

只聽得史信笑道“老四也是救師心切,才出此言。當不得真,當不得真”,說完,到時若無其事呵呵笑了起來,接著又對眾人說道“對了,路上我聽農二哥說,近來江州也出了些事情”。

農承伯將王鏞被殺之事向史信說了遍。接著又聽到農承仲說道“王鑫六歲那年,他父親犯了人命官司。一家被流放到瓊州。當我跑到瓊州打探他消息的時候。才得知當年由於王鑫年幼,衙差同情他便謊稱他死在路上,其實偷偷留在他外婆家”。

農承伯說道“我曾聽王鏞說過,王鑫他母親娘家好像是在臨川撫河邊上的萬山坳,還是個有著三五千人的大村”。

農承仲點了點頭,說道“不錯,就是那個地方。我在瓊州撲了個空,只好折返回來。當我來到萬山坳的時候,才發現那裏早已一片荒蕪。由於年常日久,附近一些村名也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原因這麽大個村人去樓空。我只好使了一些銀子在當地縣衙才找到當時的一些記載”。

說完,只見農承仲從懷裏摸出一張字條說道“這是我從縣衙裏抄出來有關萬山坳的記錄”,眾人連忙打開一看,上面只用寥寥十數字,寫道“熙寧九年,萬山坳萬鎮南反,誅連全族”。農承伯說道“熙寧九年,那一年剛好是王鑫留在萬山坳的第二年,萬鎮南就是王鑫的外公”。

玉雕龍說道“按照常理來說,造反這等大事應該會有比較完整的記錄才是。為何只會有這麽區區十幾個字。真是奇哉怪也”。

農承仲嘆了口氣道“費了這麽大的周折,最終還是一無所獲”。

農承伯見二弟有些氣餒的樣子,安慰道“二弟也莫要自責,時隔四十多年,現在要去查一個人的身世,本身就很不容易”說完接著稍加思緒說道“我們可以做個假設,假設王鑫當年遭到滅族,他也並未幸存。那這個假冒他的人又是誰?他為何會對我們幾家人的狀況這麽熟悉。第二,假設萬山坳滅族他再次幸運脫逃,那一年他也只有八歲,這麽小的年紀連生活都是問題,他會去哪裏?按照他自己的說話,他這麽多年一直藏在我們身邊。他是不是有可能回到他最熟悉的地方”。

史信說道“既然追查王鑫身世這條線索不易,倒不如反其道而追之。我們就從殺了王鏞的兇手查起,他說他一直藏在眾人身邊。我們可以根據這條線索排查,或許會有收獲”。眾人聽史信這麽一說,盡皆覺得有道理。自然各自安排人去調查。再說那史信,由於心系兄長性命,也不敢再多做逗留。小住了一晚上,便離農府過江去了。農承伯也不好多作挽留,本想派個人隨史信一同上京,但細細想來又覺不妥,便多作送上些金銀珠寶以便在京打點。

且說農老四送史信走了之後,心中掛念師傅,但又恨自己使不上力氣,心中悶悶不樂,便甩開農承伯一行獨自一人先行回家去了。

農老四來到農府門外,只見一老頭兒,耷拉著個腦袋急急忙忙地往府外走。農老四心想:那老頭向來穩重,怎地今日像是著了鬼魅一般這般匆忙?莫不是家裏出了什麽大事?聽他叫道“吳管家,哪裏去”。

吳管家先前只顧趕路,興許是沒註意到農老四。現在聽到有人叫喚,倒是顯得有些驚慌。擡頭見到是農老四,立馬又把頭扭了過去,袖子在臉上又是擦又是摸的。他一生未娶,只有一個養子名叫吳良,在農老四眼裏,二人雖無血緣關系,但卻遠勝過親生父子。吳良與農老四從小一起長大,雖說二人有主仆之嫌。但關系也是異常親密,只是這兩年農承伯見吳良見見長大成人,也有意栽培他,便讓他做了船把頭。常年在長江上奔波,二人這才來往的少了。

吳管家慌裏慌張道“沒,沒事。不,鋪子裏有點事老爺叫我過去處理下”。說完,便不在理睬農老四,匆匆離開。

農老四腳快一步,將他攔了下來,道“平日見你都是神采奕奕,你看你今天這個樣子,又哭鼻子又抹眼淚,還說沒事,你唬誰呢?這麽大年紀害不害臊”。

吳管家道“哭。沒有沒有。哦,可能是剛剛蘭兒在院裏打掃,飛塵太大進了眼睛。我都說他好幾回了,這小妮子就是不改。回頭我再念叨念叨他。四爺,我還有事,就不陪你閑聊了”。

吳管家這副模樣,任誰看了都知道心裏藏著事。要換了別人見他死活不說也就不再問。可是農老四不依,他非要問個清楚明白不可。說道“你休要瞞我,有甚麽糟心的事故快快給我說來。我現在心裏也糟心的很,你要不說我心裏很不舒服”。農老四見吳管家仍然是支支吾吾不肯回答,又問道“不會是吳良出什麽事了吧”?問起吳良,不過也就是隨口一說。平常農老四偶然也會問起吳良,他每次都是一臉得意呵呵笑道:還好還好,大爺看得起來,給他做了什什麽的。誰知道?今日吳管家一聽‘吳良’二字他卻一臉傷感起來,不知不覺間竟然流下淚下,罵道“哎,這小子真不長進,也不知犯了什麽渾,竟然將兩船的貨給丟了”。農老四說道“你別急,慢慢說”。吳管家說道“讓人連人帶船都給扣下了”。

農老四似乎有些不信,問道“在這潯陽江上誰這麽大膽,還有人敢動我們農家的東西”?

吳管家開始聽到這個消息也是難以置信,但實現不得他不信,只見他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說道“就是那新來的趙知府,非要說我們從杭州買來的絲綢跟方臘有關系。昨天晚上就帶人把我們的船給扣下了,我跟他講理看購貨憑據等等。他哪裏肯信,不容分說見人就打,之後一股腦兒全逮到大牢去了”。說完,狠狠地嘆了口氣,說道“這小子,怎麽沒被打死,竟然這般沒用”。說著說著不禁又潸然淚下。

農老四一聽說是趙知府,便明白這其中緣由。原來上次在賭坊農老四將趙申打傷,那趙知府十分惱火,便壓下文書要捉拿一幹人等。眾人一聽,是要去捅農老四的馬蜂窩。誰還敢去?你推我,我推你就是沒人領命。那趙知府聽說衙差門不敢去的原因,氣的胡須都快掉了。但也只好把這口氣給咽下了。誰知道?昨兒個,何捕頭偷偷來告訴他,趙知府突然借著剿匪的名目,從星子縣調來了一千官軍,怕是要對付農老四。農老四心想:就這麽千八百人老子一口吐沫星子都把他們淹死。當時一聽,也沒把他當回事。現在想起,不禁有些後悔。怒道“這姓趙的動作還這般迅速,既然都知道人是他們抓的,為何不找他要人”。

吳管家說道“大爺今朝一聽這事,立刻讓二爺去找姓趙,說是人今天無論如何都的全放咯。誰知那廝不但不放人,連二爺都給扣下了,說是要治二爺私通亂黨之罪”。吳管家說的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,心想:你這姓趙的當真是拿著雞毛當令箭,頂這個知府的烏紗還當自己是天王老子。農老四氣得不行,喝道“甚麽?這姓趙是不是活的不耐煩了”。

吳管家見農老四架勢是要動真格的了,連忙勸道“四爺你千萬莫要沖動,我不敢告訴你就是怕你再惹什麽麻煩。大爺就快回來了,他必有計較。這廝之所以這般囂張,是因為他是皇親哩。按照輩分就連當今道君皇帝都的叫他一聲叔叔。我們不和他明鬥,有的是辦法整治他。話又說回來,他無憑無據也不敢把我們怎麽樣。無非就是想要訛我們些錢財”。

農老四本就對朝廷處理史斌的事異常惱火,現在又聽到趙知府拖著皇親的關系欺上門來,越發沒有好氣。只聽他大聲喝道“都讓人家騎到脖子上拉屎屙尿了,我還管他是誰”。說完,只見他跳進家門,大聲叫道“帶把的爺們都給我出來”。府裏的夥計也早就聽說了船被扣的事情,個個都是氣憤。聽到農老四的叫喚,情知要出事情了。帶刀拿棍,呼啦啦一會兒便有二三十人聚在院內。

農老四說道“熟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。今天有人要斷我們農家的買賣,還抓了我們農家的兄弟,他娘的,你們說怎麽辦”。只見眾人異口同聲道“宰了他,宰了他”。

農老四道了一聲“好”,接著說道“不怕死的帶上家夥,跟我走”。說完,見人數不多,便招呼幾個機靈的夥計,去各處店鋪碼頭召集人來。那些夥計自然飛速而去。

農老四帶人剛走到屋外,只見前方湧來一群人,足有兩三百人,而且個個全副武裝。只見為首的騎著一匹高頭大馬,手腕大樸刀,‘呼呼’地來到農老四跟前,說道“四叔,我聽農大伯說,姓趙的把二伯抓了,我特帶人來助陣,定要宰了那混蛋”。

農老四歡喜道“大頭魚,還是你仗義”。吳管家拼命阻止,卻那還有用。只得眼睜睜地看著,兩隊人馬殺向官衙。

卻說那趙知府,昨日抓了農家一夥人,今日又把農承仲給捉了。心中異常歡喜。卻也不知大禍將要臨頭。還在那裏品酒賞花,坐等農家人成堆成堆的銀子送來。癡人說夢,癡人說夢。

就在這時,只見有飛也般來報,說是衙門外聚集七八百號人,個個兇神惡煞,為首的便是毆打趙申的農老四。已殺進府來。

趙知府這才知是黃粱夢破,驚慌失措起來。可為時已晚,他哪裏敢想?還當真以為這些人兒只不過是些欺男霸女的地痞。做夢也想不到,這些人竟敢光天化日之下,堂而皇之的攻打府衙,這不是明目張膽的造反,又是什麽?

只見趙知府故作鎮定,大呼手下衙役捉拿叛逆。卻那還有人在?這滿屋子的大小差人,看著呼啦啦的一大群人中,不是親戚便是朋友。早就躲到房梁上看戲去了,看的就是你趙知府被人廝打的好戲。

眾人已過前廳,後衙早也熙熙攘攘起來。趙知府嚇得渾身哆嗦,心想:自己剛從外籍調來的軍馬大部分安排他們守住監牢,只留了十幾人在府中聽喚聽用。看他們勢眾,我還是躲躲為先。等調來軍馬,再與這些賊人計較。

他本想從後門脫逃,但又怕有失了自己體面。但想到:這群刁民都是一些無法無天的莽漢,他們可是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。也不顧及旁人,支身便往後去了。他那裏知道,後門早也被人占據。唬的他連忙回身,這一回身便和人撞了個滿懷。

原本他就心慌意亂,在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個踉蹌,腿腳一軟便摔倒在地。擡頭一看,自己早已被一群人圍的水洩不通,只聽得他嘴裏嘟囔道“大膽。。。大膽”,聲音小的似乎只有他自己聽得清楚。眾人見他狼狽不堪,哈哈大笑。

只見為首的一人,一把將趙知府從地上提拉起來,厲聲喝道“好大的官威啊,怎麽不拍拍你那驚堂木哩”說完,還不等趙知府回話,只見那人五指叉開,重重一巴掌拍在趙知府臉上。

無故一記,趙知府只覺得自己臉皮發麻,兩眼冒金星。他那曾想到,自己眼前這麽個消瘦少年竟然這般粗暴。還不等他回話,只見那人拽著趙知府衣衫,前前後後一陣推拉,趙知府腿腳一軟,便被他摔倒地上。

趙知府側趴在地上求饒道“好漢息怒,好漢息怒。下官眼拙,不識英雄厲害,還望英雄饒恕”。此人不是別人,正是農老四也。

農老四冷笑道“看來你和趙申真是親生父子,都喜歡趴在地上跟別人求饒”。這話一出,在場眾人個個哈哈大笑。看那趙知府,卻也笑了,只不過是強顏歡笑。

農老四接著道“怪不得我們大宋這般不堪,你看你們姓趙的個個窩囊成什麽鳥樣”。說完,又一把將趙知府從地上提起來,說道“我看你還是去跟你那皇帝親戚說說,叫他趕緊扒了那身龍袍,讓我來穿穿。免得讓女真人說我們漢人,只會養鳥種花,連帶壞了我們的名聲”。說完,將下成一攤軟泥的趙知府,猶如扔小雞般一把推給旁人,道“給我困了,壓緊囚車。等去監牢救出我們的人,再將他游街示眾。我倒要看看,他那侄皇帝還有什麽臉面到我們江南來要東要西”。

早有人領命而去,一群人在農老四帶領之下,嘩啦啦往江州大牢趕去。行不多遠,便見餘龍門笑呵呵地過來。農老四這才想起,方才廝殺之時,餘龍門是最先殺進後院,自己隱約見到餘龍門帶著三四個人扛了一麻布袋從後門出去。那是自己只顧找趙知府,也並未上心。只聽他罵道“你這呆頭,死哪去了,一到關鍵時刻叫拋錨”。

餘龍門有些不好意思,嘿嘿笑了一聲道“這不是人有三急,小解去了”。

農老四瞪了他一眼,說道“我看你褲襠裏的那鳥,不是讓尿憋的,是讓精憋的吧”。說完便跳上馬。餘龍門也不氣惱,看到囚車裏狼狽不堪的趙知府,笑嘻嘻地問道“誒,四叔,你這要將趙大人弄哪去呢”。

農老四道“少跟我東扯西扯,老實跟我說,你把趙小姐藏哪去了”。

農老四先前進入後院,四下搜查趙知府。只在廂房裏見到趙申還躺在床上,趙申看見氣沖沖的農老四嚇得鬼哭狼嚎。旁邊還有一個膽戰心驚的貴婦模樣的老夫人,想來就是趙知府的夫人。找遍了知府大衙,唯獨不見趙小姐。農老四當時心想:俗話說,冤有頭在有主,我是來尋趙知府仇的。免得人家說我連婦孺殘廢也欺負,說出去恐招人笑話,也就作罷不再去找其他人等。還叫眾人莫要為難他們,只管找趙知府便是。農老四早就知道餘龍門看上了趙知府的女兒,他只是苦於一直沒有好的時機。今天見到餘龍門美滋滋的模樣,才會有這般猜測。

餘龍門聽完農老四的問話,顯得有些驚訝,心想:我做的這般隱蔽,他怎麽會知道。莫不是他也看上了趙小姐?已是說道“我的好四叔,您都娶妻納妾。我還是單身漢一個哩。您可莫要和我搶”。

農老四罵道“呸呸呸,誰跟你搶?我是提醒你,你要小心點。趙知府這般可惡,他那閨女未必是什麽好貨色。你可莫要著了人家的道”。

餘龍門這才放下心來,說道“瞧您說的,這哪能啊。我剛才就讓我大伯看過了,他老人家甭說有多高興。就連農大伯也說她標志哩。對了,農大伯還讓我跟你說聲,凡事適可而止,莫要做得太過了”。

農老四啐道“得了吧你,我看這話八成是你想說的吧”說完指了指趙知府說道“你們快要是一家子了,現在看著他受苦受累就心痛了”。

餘龍門說道“這哪能啊?您是知道我的哩,我是最講道義的。莫要說是老丈人,就是親爹老子,他要是幹了為非作歹喪盡天良的事我也不放過他”。

農老四說道“得得得,我也不跟你廢話。我現在就問你一句,你是跟我一起對付你老丈人呢?還是和他一起對付我”。

餘龍門道“您這是說的哪裏話,什麽你呀我呀他呀的。您是我四叔,他是我老丈人,你們很快就是平輩兄弟了。不就成一家人了麽。我們現在首要任務便是救出我二伯他們,您說是不是”。

農老四說道“我也賣你個面子,等放出我哥我便把你老丈人還你,你是燒香供著還是磕頭拜著我也不管你”。說完,飛馬而去。

餘龍門也歡喜,提馬跟了上來。一大群人浩浩蕩蕩殺向大牢。不一會便道了大牢門外。

只見江州大牢墻高門牢,裏面守衛像是早得知消息,已將大牢守得死死地。

農老四本想叫趙知府喊話叫他們放人,誰知他們根本不買帳。農老四一怒之下,便帶人沖殺過去。這一往上沖,高墻上就‘唰唰’往下放箭。他們一大夥人連大門都靠不近,便被迫退了回來。

只聽得墻頭上一軍官哈哈笑道“下頭的賊人,就憑你們這一群烏合之眾也敢打府衙,搶大牢。我勸你們速速離去,免得橫死街頭”。

眼看日以西沈,農老四急的直跺腳,尋思:看著那軍官只敢站在墻頭說話,想是大牢之中軍士人數不多。問了趙知府,趙知府不敢不答。果不其然,昨天捉完人,大部分將士已經回駐地去了。現在牢中只有八十幾號人。接著又想:這般耗下去也不是辦法,得想個法子才是。靈機一動便計上心來,只見他對左右一嘀咕,左右兩人歡喜而去。眾人無不納悶,誰也不知道農老四又有了什麽鬼主意。

天漸漸黑了下來,農老四命人打起火把。就在這時候,聽到遠處傳來一陣混亂聲。放眼望去只見前方來了一群牲口,什麽豬啊牛啊幾十頭。眾人無不驚奇,心想:怎地來了這麽多牲口。再看那農老四,卻是一臉歡喜。只聽他命人將那一群牲畜排成兩列,能後讓人滅掉火把,並同時在牲畜身後‘劈裏啪啦’放了一股鞭炮。牲口受到驚嚇,便如潮水般沖向燈火明亮的牢門。眾人這才恍然大悟,原來農老四是想用這些牲口來沖破牢門,大夥對農老四機智佩服不已。

這招果然有效,那結實的牢門遇到這一大群牲畜顯得那麽不堪一擊。只見牲口大牢院內橫沖直撞,大牢內瞬間炸開了鍋,只聽得院內兵士慘叫之聲彼伏此起。

農老四大喜,隨後一聲令下。眾人提棍拿刀殺進大牢,院內早已是一片狼藉。軍士死傷好幾十人。農老四歡喜不已。就這這時,突地一人喝道“逆賊受死”,斜眼裏農老四見到一柄寒槍向自己刺來。農老四靈機一閃,便躲閃過去。定眼看去,只見一中年軍官,手持鐵槍立在身前。農老四喝道“來人報上名來”。

軍官道“蔡太師親侄兒,蔡尋是也,逆賊受死”。農老四一聽是蔡京的侄子,頓時無名火起,常言道:仇人見面分外眼紅。只見蔡尋挑槍殺來,二人來回幾個回合,蔡尋不敵。便被農老四一棍打翻在地,亂棍打死。可憐那作惡的蔡公子,原本覺得蔡京這天大的名頭是塊遮風避雨招搖撞騙的的大好招牌,他哪裏想得到卻成了命喪陰曹的催命符,哎,無知,無知當真是無知。農老四大喜,心想:你那王八老子坑害我師父,我今日要了你性命。才稍解心中憤怒。眾人自然打開牢門,將農家一幹人等全部放出。這才收兵,歡喜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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